仰山铸铜,执炬迎风。

不高兴先生和他的猫

《不高兴先生和不高兴先生的故事》的续篇,昨天俩钟头摸的鱼,没有任何文笔可言......只是私心想把杏花的故事讲完。

依旧是无差。有雁俏请注意避雷。BE注意。

雁俏的剧情有独立中篇,还没写完......

520写BE真是有着深重的负罪感......

*

“我还有多少时间?”

被问话的医生惊奇于这位病人平静得过了头的语气,不由抬头打量了他几眼。这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生得温文尔雅的模样,眉眼间却似乎比他的实际年龄要苍老些。

“三个月吧。”

医生竟然看到那个男人笑了,笑得意味不明。

“谢谢。”

*

杏花君一直相信万物有灵。苍离走后,他们常常一起投喂的那只流浪猫再也没来过——也许是责怪他不再天天准时回来了吧。

他不敢回来。不敢独自面对空荡荡的房间,不敢面对那些积了灰的回忆。

可现在,他好像离另一个世界的默苍离更近了些。

杏花君下车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只小猫,精准无比地抓住了他的裤脚。它只有人的巴掌大,却莫名其妙地长了一张生无可恋的嫌弃脸。

倒还是很可爱的。

杏花君低头看着那只亦步亦趋跟着他的小猫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你看上去这么不喜欢我,干嘛还要跟着我呢。”

猫像是听懂了他的话,脸上的不满更甚,竟然扒着杏花君的腿直接爬到了他肩膀上。

他无奈地把那只猫抱起来举到自己眼前,笑笑说:“我活不久了,三个月之后没人照顾你了怎么办。”

猫嫌弃的眼神一下荡然无存,它茫然地瞪着眼前的人,金色的眼睛里竟然落下了两颗大大的眼泪。

“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杏花君心头一软,把小猫抱进了家里。

*

史精忠接到修儒的电话时,正跟上官鸿信俩人在办公室里急头白脸地吃泡面。下午有一场课题答辩,答完了还要上三节课,他有时候甚至想劝上官鸿信赶紧回家接着开公司算了。

“什么?”史精忠听到电话那边的消息就差跳起来,一口泡面卡在喉咙里呛得他眼冒金星。

上官鸿信眼疾手快地抱起水杯去了阳台上。

“上官鸿信我***!咳咳咳……修儒你再说一遍?!冥医先生他怎么了?”史精忠终于喘匀了气儿,惊魂未定地问。

“他捡了只猫。”修儒暗想对面这俩人好像也不怎么靠谱,“然后他非要说那只猫是默教授……”

“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吧。”上官鸿信把耳朵贴在电话边,一边一本正经地吐槽一边还不忘在他师弟腰上摸了一把。

“滚一边儿去。”史精忠狠狠踹了他一脚,“我今晚过去看看。”

史精忠果然在时钟敲响九下的时候准时到来,身后还跟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上官鸿信。杏花君今儿在医院值班,修儒做贼似的把俩人领了进来。

“……师父?”史精忠抱着那只猫试探地叫了一声,结果先招来了上官鸿信的白眼。

猫只是呼噜噜睡着,中间懒懒抬头瞟了一眼这两个不速之客,又呼噜噜地睡了回去。

冥医先生怕是真的失心疯了吧。史精忠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猫下巴,郁闷地想。

“史精忠,你的脑子不会也有什么病……吧……”

上官鸿信骂他师弟的话还没说完,突然猛地后退了一步,虽然努力装出不动声色的样子,可那抽筋的表情明明就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现在不是在学校里,你不要给我搞事情。”史精忠浑然不觉,只当是某人又在演戏诓他。

“它、它刚才瞪了我一眼……”上官鸿信辩驳道。

“谁让你骂我的。”

这话一出口,史精忠也觉得不对劲,抱猫的手僵硬了几分。

这世上除了默苍离智慧的凝视之外还有什么能把鬼见愁的上官鸿信吓成这样……而且起因还是他骂了自己这个唯一的师弟。

亲娘啊……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猫此时睁开了金色的眼睛,无视了面面相觑的俩人,悠然地迈着猫步钻进默苍离的书柜子里去了。

*

冥医教授最近又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之一。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上课的时候身后总是跟着一只黑色的小猫。那只猫也乖得很,从来都是安安静静蹲在讲台上听他讲课。它偶尔会替精力有限的冥医教授下来巡视一圈,上课玩手机的睡觉的都躲不过它的猫爪。

“教授这是捡了个妖精啊。”每一个被猫爪拍过的学生都心有余悸地说。

猫有一次溜达到了上官鸿信的课堂上,结果走路从来不看地的上官老师远远看到讲台上的猫直接就被门槛绊了个跟头。学生们当然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转头就跑去跟史精忠打小报告了。

换成是你你能好好上课么。上官鸿信瞪着笑得满地打滚的史精忠咬牙切齿地说。

师父对我放心,所以他不来啊。史精忠无辜地摊手。

于是上官鸿信气得在教师宿舍外面的宾馆住了三天。

*

有了那只猫之后,杏花君的日子好像过得比以前更快,甚至跟默苍离在世时没什么区别了。他还是会在周末烧两条黄鱼,一条给自己一条给那只猫。年轻人们说不能给猫吃人吃的东西,他也曾经努力过,可被那只猫偷了几次早饭之后就放弃了。

有一次他喝多了抱着那只猫叫苍离,猫竟然跳到他肩膀上舔了他的脸。

于是后来他就真的叫它苍离了。

史精忠偶尔会提着鱼来看他,也会抱着那只猫讲讲学校里的事情。上官鸿信带的学生拿了论文大奖,还有他自己正在申请的国家级课题之类的。坏事倒不是没有,甚至更多,他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不提。

猫每次都伸出一只前爪和史精忠击个掌。

上官鸿信倒是会和史精忠一起来,不过他一般都是把车停在楼下,等他们师生叙旧结束之后再载着史精忠向云州大学的方向绝尘而去。

“我得走了。师兄都在下面等了两个多钟头了。”一次格外漫长的会面之后,史精忠歉意地起身。

猫却按住了他的大腿,自己跳上窗台往外瞪了一眼,气场一米八。

史精忠的冷汗登时就顺着脸流了下来,手脚无比麻利地打了个电话:“……师兄,师父叫你上来。”

一分钟后,赔着笑脸的上官鸿信被猫拍了一掌。

照脸拍的。

第二天,某人十分识相地送来了一台最新款的iphone。

猫虽然不会玩手机,但好像对这东西格外喜欢,每天都要抱着它跳到杏花君床上睡觉。杏花君几次劝说未果,也就由着它去了。

手机其实是猫的掩护。它会等杏花君睡着之后跳到他心口,耳朵放在刚好能听到他心跳的位置。有一次杏花君从泰山压顶的噩梦里惊醒,被发现的猫却若无其事地假装跳下床上厕所去了。

*

三个月过去了。三年也过去了。

杏花君闲下来的时候会把猫放在腿上,他说苍离啊,你说猫的生命能有多长呢?搞不好这一次又是我送你啊。早该知道我自己命硬的。

猫闭着眼摇摇尾巴,假装没听见。

杏花君带猫去过默苍离的墓地。猫见到墓碑前的杏花似乎来了精神,凑上去小心翼翼地嗅了嗅,又蹭蹭杏花君的腿。

“你看你还那么年轻,我却老得自己都不认识了。”杏花君对着墓碑上的照片叹了口气。

猫斜眼瞅了瞅那张照片,喵了一声。不知道是觉得照片不好看,还是觉得杏花君没有他说的那么老。

*

那师兄弟两个都有日子没来过了。

杏花君觉得奇怪,上选修课的时候旁敲侧击地向其他学院的学生打听了一下。

然后他的眉头又拧了起来。

“精忠啊,下班方便一起吃个饭吗?我有事要跟你谈。”

“学校里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你和鸿信都是很优秀的孩子,辞职也没什么不好。”杏花君望着桌子对面笑容灿烂却怎么都掩不去疲惫的青年,心头涌上莫名的酸涩,“有些事情,苍离改变不了,我们也一样。”

史精忠却摇了摇头:“先生,我与师兄都是为自己而活。这是我们的选择,就一定要善始善终。”

这两个孩子虽然看上去性格天差地别,可内里却都是一样的倔。学校抓不到他俩什么把柄,开除谁都没道理,也就由着他们堂而皇之地离经叛道。

“说不清楚为什么在一起。可能只是找个战友吧。”史精忠无所谓似的笑笑,“我也真的很怕他突然死掉啊。”

杏花君回去跟猫讲了这事儿,猫好像摇了摇头,然后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了。

“其实啊,我也没来得及向你表白。”他轻轻揉了揉猫软软的耳朵,低声说。

猫睁开眼喵了一声,好像在说我知道了。

倒是把杏花君搞了个大红脸。

*

转眼间已经到了第十个年头。杏花君想,就算是个没病的人,活到五十多岁其实也不算太短命了。他没有把弥留之际选在医院,而是回到了承载他所有悲欢离合的老房子里。

“苍离,我要走了。”他揉揉黑猫的头,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你要好好活着,我在那边等你。”

猫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悲啼,眼泪一颗接一颗从它变得有些浑浊的眼睛里落下来。

“人都是会死的嘛。从前跟你在一起半辈子也没见你哭过,怎么越活越倒回去了。”

杏花君好像看到了十年前的默苍离站在自己床前,目光依旧锋利,眼圈却红红的。他看到那个人透明的手穿过了他的脸颊,然后轻轻地说:

“这一次,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

杏花君出殡的那天,所有人都没找到那只猫。当天晚上四季如春的云州下了一场很大的雪,史精忠等人第二天赶到墓园时,猫正蹲在杏花君墓前,已经变成了一个雪球。

年纪稍小点的修儒当时就哭了起来,史精忠则轻轻叹了口气,对旁边的上官鸿信说,再买一块墓地吧。

“这一生都给了他想给的人,他应该走得很放心吧。”曾经的少年人也已经满面风霜,只让所有汹涌的情绪都回流到了心脏里。

“……嗯。”上官鸿信对着那团雪球沉默了好一会儿,哑着嗓子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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