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山铸铜,执炬迎风。

空巢青年的随笔。

7.21

我已经二十三岁了。我以为我能很好地处理离别。

北京很热,连告别的话都蒸得软烂,最后只说了一句你们要想我。

图书馆门口有一只西瓜虫在阳光下慢慢地爬。它不觉得热吗?我的眼泪先涌了出来。

室友这会儿应该坐上了去机场的车,飞机会停在底特律,再飞哪里我就不知道了。三个月之后再回来。说来并不是什么生离死别,我只是感慨快乐的时光屈指可数。也许人在快乐中只想往前追寻更快乐的事,而面对痛苦则只想后退。

我曾经是个很害怕孤独的人,现在却发现不过如此。我还是会努力活着,学习,考试,实习,拼命给她们寻找跨洋彩虹屁的素材。

好不容易从泥淖里拉出来的人又泥足深陷,她们也会失望吧。

这城市依旧漠然高傲,让人没有一丝归属感。

金拱门的双人餐优惠券今天就到期了。

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深夜只有我一人,月光照到蚊帐里。

ps:
     本科同学下午来北京,秃如其来。对,我正在图书馆肝论文肝到秃头。
     于是来不及悲伤,知道故人犹在,是幸事。
     我从山西回来时,在云冈买了两个冰箱贴,总共大概三个小神仙。我把它们贴在空床上,相对无言。假装自己跟他们一起跳出三界外,拈花一笑。
     不如先发愁脏衣服。
     我洗了衣服鞋子拖了地,像失怙的动物幼崽迫切独立。每次剩下一个人的时候我都有很多空闲时间做这些事情,有时真觉得自己像半夜数砖的静妃。
     我整理了这个学期所有的票据,三个博物馆的宣传册,首博,晋博,大同市博。首博的望郡吉安展我多拿了两个宣传册,准备寄给吉安的同学。两场电影,蜘蛛侠和皮卡丘,一个是全寝室一起看的午夜场,一个是我自己看的拥挤的下午场。两场话剧,原野和夜莺。两座寺庙,大钟寺和智化寺。樱花节时的玉渊潭。暑期实践时走过的许许多多的地方。还有室友以为丢掉了其实被我收起来的买蛋糕的收据。
     我还找到了三张火锅店的代金券,等室友回来就快到秋天了。一起去吃火锅吧。
 7.22
     “寂寞是M记没有剩下冰块的可乐杯”和“M记没有剩下冰块的可乐杯是寂寞”,总觉得第一个句子要高明一些。当然,到底高明多少,有待商榷。
     我终于如愿以偿地去吃了金拱门的单人餐,坐了很久也没等到外面下雨,伞算是白拿了。回来的路上看到图书馆门口的花坛长出了一棵桀骜不驯的玉米苗,像绿色的羊角。
     到了假期路边的小花坛已经没有园丁管了,并没有野蛮生长,只有消极营业,像是熬了三天三夜的小年轻,无精打采。也许是最近的北京太热了。热得让人想原地自杀。公共钢琴的小亭子倒是永远都不缺人,全封闭的亭子,没有空调,没有绿荫,看来音乐真的有奇妙能力。
     作业比预期提前写完了,只是不知道老师看完之后是否健在。晚上下起了小雨。
 7.23
     我在昨天半夜发现论文有个硬伤,于是自闭了一天。天气还是很热,我画好了妆却一天没出门。下午收拾了交换申请需要的材料,却想着拖到明天也没关系。
     吃晚饭的时候看了药神,差点连饭都没吃完。
     人的一生怎么这么苦呢。
     我曾经以为厌世是诗人的特权,但诗人只是对苦难的表达多一些花样。
 7.24
     我刚才用开水泡了牛奶,玩着玩着消消乐就忘了。再拿出来连吸管都烫成了果冻。令人智熄。
     明天就能回家撸猫了,突然就失去了一切学习的兴趣。甚至无聊到顶着大太阳出去给公交卡充值。妈的那窗口也太小了,在那里上班真的不会分分钟想单曲循环铁窗泪吗。
     回来的时候发现发箍坏了,下面固定用的布片整个掉下来。我没借到502,又不想早起去买,所以把它缝上了。我可真他妈是个天才。
     上午给本科老师写了信,时隔一年表达了对他的感激。从我的高中老师去世之后,我突然明白说谢谢要趁早。
     其实还是明白得太晚了。等我下去的时候不知道老师还在不在。
     我导答应了我出去交换的申请,还是很开心的。就算最后选不上也开心。虽然毕业选题还八字没一撇。
     人生得意须尽欢。

7.29

原来已经回来半个星期了。

我当然不是有意咕咕咕,只是在忙着和小猫咪斗智斗勇。

从北京回来的那天热得粉底液都要融化,我画了个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妆,火车上斜对面的小姐姐一直在看我。

对面的小姑娘很可爱,她奶奶说小姑娘的父母都在韩国做生意,“韩国那个物价贵得哟,我花六十块才买一个西瓜!”老人家一边感慨,一边买了两盒在我看来贵得令人咋舌的水果。

二宝刚见我的时候跟见了鬼一样撒腿就跑,两天之后仍是如此,我都怀疑自己从坟大带回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只有睡觉的时候二宝才是乖乖给撸的小猫咪,呼噜噜呼噜噜,我跪在床前卑微得要流下眼泪。

后来我发现它对姥姥也是这样才终于有了点释然。那天中午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我和喜欢的人私奔了,路上遇到了姥姥,我也像二宝一样撒腿就跑,跑了很远发现姥姥拄着拐杖在后头追,她只是问我,你怎么走这么快呀。

然后我哭醒了。

这两天二宝终于敢孤身一猫进我的卧室了,它蹲在窗台上用眼光凌迟着窗外的飞虫,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我再回头的时候它又盯着卧室里的灯,眼睛亮亮的,有人类的虔诚。我妈气得骂街,说它傻,我却只想抱抱它。

因为它注定什么都抓不到。

可惜我对它来说还只是个半生不熟的入侵者。

这几天也有学习,只是效率不高。夜里常常睡不好,白天又太吵了。而且跟小猫咪建立感情需要时间。

莫名其妙就写得泪流满面。回头一看二宝已经从窗台上下来了。

8.5
    最近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可能忙着摸鱼,也可能忙着跟二宝培养感情。故事写完了,并不满意,我果真不会写皆大欢喜的结局。二宝这几天也病恹恹的,也许是天气太热了。
    花三天看完了西川先生最近一次的巡演,发现我果真是个肤浅的颜粉。不过宝刀未老总是好的,希望他可以一直在舞台上blingbling地快乐下去。
    今天起又开始好好学习了,日语听力真可怕。以前听粉圈小姐妹说“还在反应上一句人家下一句就讲完了”我还以为是危言耸听。教师资格证要看的东西真多啊,我又把高中历史的笔记翻出来了。专业课成绩出来,徐老师给我打了92分。不上不下,我可能离她的标准还太远。
    毕业论文的选题依旧毫无头绪,这几天也在认真考虑到底要不要读博,众生皆苦,行路皆难。到头来依然无解。
    本科老师来京,我没赶上,留了书信给他。我以为这封信又会石沉大海,刚才却收到老师的消息,说回学校要寄信过来。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
    我到底还是不忍斩断那段记忆,其实快乐总还是比悲伤多的。我的老师都是那么好的人,我想成为他们。
    哪怕这世界他们并不友好。
 8.12
    一周过得真快。
    最近写故事倒是有些得心应手了。能被人喜欢真开心呀。
    教师资格证的教材已经学完一本了,上个学期学的日语也复习完了,突然觉得心里空空的。
    我大概是没那个本事去博士日语的课上跟杜老师混脸熟了。我其实挺想跟她说声谢谢的。
    二宝最近表现不佳,贼喜欢咬人,气得我想把它扔到庙里去啃馒头。但是今天凌晨它偷偷蜷在了我背后,热乎乎的,我翻了个身它也没跑,我迷迷糊糊地撸它,它也迷迷糊糊地咕噜噜。
    我的怒火突然卑微地烟消云散了。
    嗨呀好气。
    正在琢磨着写新文,找bgm突然找到了《夜空中最亮的星》。我猜我的本科室友没在看,我记得这是她最喜欢的歌,眼眶突然就湿了。
    我不再是那个在回忆里泥足深陷的傻孩子,但我始终珍惜那些吉光片羽。
 9.1
    这半个月发生的不愉快实在太多,就不记下来了吧。万一以后就能忘记呢。
    交换申请终于到了尾声,我也不再抱有希望。我甚至想面试当天进门直接说,老师选我吧,看我的体型就可以让对岸见识我们的物质生活多么充实啊。
    毕业论文的方向也被我导diss了,瞬间对学术之路失去兴趣。还是去深圳赚大钱靠谱点。
    我变得烦躁易怒,一点鸡毛事都可以焦虑好几天,我总在苛求别人,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我又回到了过去的样子,可是这次大概没人能把我拉出去了。每天面对狗窝一样的寝室我只想捂上眼睛躲进梦里。
    可梦里也什么都没有。不仅没有彩色的风车,连流血的大楼都没有了。
    我病了吗?我现在回忆起二宝挨打的那天仍然难过得掉眼泪,可我就是打了它,它什么都没做错啊。
    是我病了吗?
 9.2
    我几乎一宿没睡。
    新室友没什么不好的,与朋友圈里曾经的她比起来甚至憔悴得有些可怜。只是我清楚地知道,昨晚推门进来发现一地狼藉时,我想死的心情是真的。我打翻了热水瓶,早上打的开水把小腿烫红了一大片——也许我该庆幸它来自清晨,否则可能今天的我就要去校医院碰运气了。
    申请表终于交到了研究生院,回来时发现自己没有可以拿来报名教资的证件照,于是顶着太阳去照了个巨丑的。在打印店里看到一个大兄弟在打印个人简历,瞬间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丑小鸭。
    学术之路只能给优秀的人走,不是吗?
    图书馆门口那棵桀骜不驯的玉米苗也不知哪里去了。我依然觉得自己是一个人。
    也许之前的一切只是短暂的错觉,人什么时候是不孤单的呢?
    现在坐在图书馆读小说,草东的歌和吴明益的小说相得益彰。 看到吴明益写了一个喜欢收旧东西的网店小哥,突然就想起小时候小卖部里的西瓜泡泡糖,可以一颗一颗买,还有牛奶巧克力,甜甜的,是廉价香精的味道,但是会上瘾。
    想着想着我又哭起来了。
    我用草稿纸折了一只歪歪扭扭的小狐狸当书签,不知道多久能把它读完。也许我希望这个过程长一点,像是在延续小狐狸的生命。

雪雪从台北到天津,我买了坟大的纪念书签,打开高铁管家,看看最近的日程安排又默默关上了。
    人为什么总会想环游世界,因为空闲真的很难找吧。
    九月九日国图有展。清华也有,国博大概也有。
    小胖又双叒叕劝我不要生自己的气了,我依然做不到。
 9.7

原来又过去这么久了。

这一周发生的事情简直可以等同于好几个无所事事的暑假。交换申请终于到了国际处,我也对面试云淡风轻。老师叫我选不上就待在学校好好念书,我说嗯。

要不然呢。

大哥们从美国打来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我已经离崩溃一步之遥。不过还好,我最近沉迷于向别人释放善意,好像这样自己就有了活下去的意义。一时半会儿大概还死不了。

我终于实现了做图书馆助理的梦想,也许未来会很累,工资也不高,但好歹是有偿学习。文献学的基本知识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好在有古籍院黄师傅保驾护航。一路走来我真该感激这些相互扶持的朋友们,否则我自己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昨天师生见面会,小师兄从荷兰回来,整个人从清瘦少年突变成肌肉猛男,真是震撼我妈。据他本人供述,荷兰物价太贵,他只好自己买了电饭煲,日常DIY黄焖鸡宫保鸡丁等等等等。真是闻者动心见者流口水,怪不得胖成球。

许大哥不知道抽什么筋,跟老师说要考公务员,我导苦口婆心例数他的历届研究生的失败经历,其中一位师兄信心满满考城管,我导道,你到时候不许戴着大盖帽欺负人噢。虽然师兄没考上,但我导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瞬间从一米七跳到两米二。

国图古籍展今天开展,北漂组顶着大太阳跑去看,结果下午开发布会,闭展。看了馆藏的一些名家手稿,惊觉大佬们都是长得帅字好看,我等小辣鸡追逐毕生也难以望其项背。在国图办了借书证,想借的书却是闭架,只好作罢。

回来和北漂组一起喝了奶茶,少糖的一点点真好喝。想着雪雪来了可以来这家北邮硕果仅存的奶茶店,看看能否和台湾夜市一较高下,转念一想,一点点是全国连锁。

9.17
   日子过得真快呀。果然忙起来就没时间去记录一些好玩的事情了。
   最近都是好事情喔。
   雪雪来北京啦,虽然玩得很匆忙。一点网恋奔现的感觉都没有,第一次见面就好像认识好多年的损友一样。
   嗳,本来也认识好多年了。
   交换申请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通过了,现在想来还像做梦。班上赴台的同学不少,连书记也去了。搞不好我们可以在台北夜市开党小组会议。
   算了算了。
   接下来要好好备考好好找选题啦。闺蜜的婚礼参加不成,给她写了一封长长的挂号信,写得我一把鼻涕一把泪。
   幸福就好呀。

9.20

人一忙起来就真的会看不到美好的东西吧。最近几天过得浑浑噩噩,有时半梦半醒地躺在床上也觉得自己在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不停坠落。

托远在京师大厦的国际处的福,我终于学会了骑着单车在人声鼎沸的校园里横冲直撞。今天早上要不是骑车低空飞行我就要错过图书馆的预约时间了,机械改变生活。

高中室友结婚,大家在份子钱上产生了分歧。班长拉了个群,起名叫“穷得揭不开锅”,可叙旧之后谁也没人提份子钱的事。

昨天一个人闲在寝室无所事事,就跑去看了罗小黑大电影。路上大概遇到了一些好玩的事情,但转头就忘记了。只记得到电影院门口时起了很大的风,空气中有我喜欢的油漆味儿,黑色的帆布鞋沾了尘土。最后一排视野很好,而且没有人。我可以翘着二郎腿吃爆米花——电影还没演到一半就吃完了。

回来时被一个小姐姐拦住,她说我的小黄鸡包包真可爱,能不能告知在哪里买的呀?我虽然提醒她几次这包是爆款并且没有优惠券的话并不划算,她还是抱着淘宝识图开开心心地骑着小车车走了。

嗨呀,小姐姐比小黄鸡可爱呀。

9.23

生活就像一部电视剧是真的,十二点半我还在被我妈气得脑壳疼。

下午我打电话给她,她说二宝没了。我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甚至连震惊和心痛都没有,还在劝她说我们家没有亏待二宝,不用难过。我妈声泪俱下地描述了二宝是怎样突发急病,她和我爸辗转两家宠物医院都说没救,甚至连他们在哪条河边连箱子一起埋了二宝都描述得清清楚楚。她说我冰箱里还有分好的大鱼小鱼没来得及给她吃呢。它还那么小,它只有五个月啊。

我平静地对她说,许多小孩子都没有长大的机会,何况是小猫咪呢。就算打碎了在柜子上放了好多年的花瓶也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是吗。

可放下电话我的眼泪就涌了上来。我固执地认为是暑假时我动手打它才让它生病了。可是我不敢嚎啕大哭,我想了很多很多,如果我失去的不是小猫咪而是亲人,难道不要上学不要赚钱不要活下去了吗?可我又觉得自己的情绪开始走向病态,我像一张陈年的白纸,经不起任何风雨的考验。

室友说,你做点别的事吧,别想了。

我正肝游戏的时候我妈打电话来,“妈妈跟你说件事你别生气,你的猫没死,抢救回来了。”

我:???你们不是把它埋了吗?

事实是五个月的二宝发情了,它叫起来太渗人,他们就把它放在了门口——料这猫胆小如斯也不敢跑。

然后它跑了。

他们找了两天,未果。我妈怕我责怪他们不好好照顾猫,故瞒着我爸编造了如上一套足以以假乱真的谎言。再然后,刚才他们把二宝找回来了。现在这猫正跟没事儿猫一样吃吃喝喝玩玩,完全不知道它姐差点就去安定医院挂号了。

我:。

我妈真的应该去写小说。我差点就给二宝的小胖姐打电话告知噩耗了。

给雪雪打完吐槽电话已经快十二点了,下去洗澡才发现浴室的隔间三分之二都有人。我校学子果然晚睡早起废寝不忘食。在坟大什么十二点见鬼的宿舍传说都是扯淡,因为这时候还有很大一部分大活人在吃饭洗澡搞卫生。

当然,我相信这会儿洗澡的跟早上六七点钟去食堂吃煮方便面的并不是同一群人就是了。

对了,21号那天梦到了大哥们回来。梦里的我大概比现实中还憨,觉得9月21号的第二天就是10月21号了,然后打开门就是带着一堆行李踏上祖国土地的室友。

不过,这篇随笔也确实快要更完了。

9.29

都快写成周记了。

这几天状态依然不好,在宿舍吃了睡睡了吃,像孵蛋一样。然而连篇同人都没写出来。

过于失败。

不过倒不是毫无收获,起码补剧补出了新墙头。

直到今天才改观了一点,终于出门去图书馆借了参考书,买了502粘好了坏掉好几天的拖鞋。我还买了一听旺仔牛奶拿来兑乌龙茶,还真是微博上说的奶茶味儿,不过淡了点。

9.30

我导竟然也有抓我干活的一天,好在是和师兄师妹一起。只是便宜了许大哥,作为师门唯一一个回家的人逃过一劫。

好吧,看在他可爱的女朋友的面子上。

我又成了空巢青年,却意外地没什么孤独感。去研究生院打印了在读证明,扫描出来却莫名是绿的。要想生活过得去,唉。

我想去看《我和我的祖国》,10月2号还有价位稍低的票。本来想在同学群里问问有没有人同去,一行字打完却又删掉了。也许是一个人吃一个小桶爆米花刚刚好。

因为导师的书稿,我一边查资料一边写稿子的计划只得暂时搁置。半夜失眠时想到一个志怪小说梗,大概是白蛇传和妖猫传的合体。逃婚的状元郎断桥巧遇丢了侄子的猫妖公子。哎呀,感谢二宝。

二宝发情之后变得超磨人,只要有人讲话它就喵个没完,大概是觉得主人说话虽然自己听不懂但也得礼节性意思一下吧。真·跨服聊天。

10.6

在深夜听到了万能青年旅店的《秦皇岛》,吉他才响了两声,我却泪流满面。

我大概只去过一次秦皇岛,却存在某种诡异的向往。我把它当做最后的退路,我从未拥有家乡。

到底是为什么呢?因为我想要一间能看见海的屋子,因为我想要走在不会弄脏鞋子的晴天里吗?

或者我只是找个借口让自己把不高兴的事情哭出来,哭出来,我就变得勇敢,变得快乐,我的心胸会像大海一样辽阔。站在楼顶风声会叫我跳下去,站在海边,也许浪花会叫我退回来。

嗨,还不是入秋海水变冷了。

我在华北平原的夜色里自取灭亡。

记一点这几天的琐碎事情吧。

下午骑小青桔去图书馆,前头也有个小青桔姑娘。姑娘穿的中筒袜,袜子上一边写的“平步青云”,一边写的“逍遥XX”。我就很好奇后面俩字是啥,一直悄咪咪在她后头跟着。

然后姑娘拐弯了,我,直行。

算了,就当是逍遥散人叭。

今天北京天气特好,适合骑车子去什刹海吹风。路过篮球场的时候看到两对情侣在拍结婚照。

我这个月错过了两场婚礼。

我至今仍无法明白婚礼为什么对除我之外的人类如此意义重大。

导师的书稿校对起来真是让我看瞎狗眼,闭馆之前对着满架子的黄宗羲我才切身体会到了“著作等身”是个多么恐怖的词。回来之后没忍住又吃了撒辣椒粉的黑麦面包,火鸡面因为操作起来过于麻烦而逃过一劫。

今天的我也在失眠。

10.7

我是不是差点就死掉了,这是我在图书馆坐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才意识到的事情。

最近一直嗜睡,好像除了失眠的时间,大部分的白昼都在睡眠里泡成了福尔马林溶液。我上了一点半的闹钟,在梦里一觉醒来却已经是下午三点零四分。我难以置信,原来手机上的时间被我设定成了凌晨一点半。

心防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崩塌了,我感到怨恨、后悔,自己为什么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房门外传来其他人的欢声笑语,我开始呼吸困难。我想,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可我发不出声音,像个坏掉的风箱,只听到濒死一般的嘶鸣,心脏里的空气一点点耗尽,却得不到任何补给。

我要死了,我想。可我竟然没有觉得害怕,只是想要不要在弥留之际跟我妈打个招呼。这辈子什么都没留下,似乎也并不遗憾,只是想跟最近约稿的小姐姐说声对不起,我精神太差了,没能写出一个明媚的故事。

我从床上滚了下来,忘记关提示音的手机响了。

我回到了人世,心脏还是痛得喘不过气,又瘫了半小时才缓过来。还好,才一点多,没有误事。

有多少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的,孑然一身的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孤独死了呢,倒也不像什么稀罕事。

假期要结束了。什么时候才能变回充满希望的人呢。

“希望”这个词,如今竟像流星一样,无用又奢侈。

10.8

倒霉青年的一天从两点半开始。

一点钟给图书馆老师发了定时邮件早八点准时请假,心满意足地爬上床,然后我又喜闻乐见地失眠了。剩下的一个半小时,我脑子里有八百个巴掌大的慕容宁幽幽地对我说“倒也不必如此”。

倒也不必如此。

七点,被门外把洗漱间当居委会的数学系傻逼吵醒,遂提前起床。

上午党支部去西直门看展,下了车众人才发现没带党旗。我说要不借一个嘛。没人豁得出脸皮。遂拍了一张仿佛秋游的合影。

十一点四十,回校。吃饭睡觉。一点就醒了。看展时大家提起奖学金评定的事,我这才发现全宿舍只有我没有论文,此时的我仿佛老皇帝驾崩之后没生儿子的妃子一样慌张。室友人在国外,班主任又催得急,遂带上两个室友十斤重的论文集跑去上班。

共享单车的锁没打开就开始计费了。

白交了一块钱关了锁,下午一点半我还在宿舍楼下。野狗飞奔找了一辆新车,过马路的时候无师自通学会了漂移,路上差点把室友的十斤加分项从车筐里颠出去。

即便如此我依然想好了室友回来那天应该穿哪套骚包小套装去接人。

特藏处今天只有我一个助理在岗,老师给了新的线装本,看着看着发现题目上的人咸丰四年就死了,书里的奏折是从咸丰十一年开始。

老师:......哦。

敝校专业买假书一百年没在怕的。

下午四点半,高中同学又来花式催交份子钱。五百块换成一毛钱扔水里一定很响。

五点一十,老师说,咦你还没下班呀。等我收好东西发现老师又回去帮我改提要了,其他老师叫他吃饭他都没挪窝。瞬间觉得自己像个拖油瓶。

帮室友打印完材料已经六点半了,食堂连馒头都卖完。想去图书馆继续校书,偏头痛它又双叒叕犯了。止疼药只剩下两颗,我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

本来想去洗澡,叫了电梯才想起来没卸妆。现在在宿舍里怀疑人生。

10.17
  最近除了给我导校书,似乎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忙啥。前几天每每忙得快要崩溃,也觉得那些心情没必要记下来。
 9号上午上班,下午接了我导的电话,喊我第二天去给推免生面试做书记员。晚上开奖学金评定的班会,徐老师的课又被耽误了。带着俊杰去打印成绩单,发现研究生院门口一大片绿哇哇的墙纸。我:这墙纸什么时候贴的?这么快就贴好了?俊杰:……你走反了。
 10号上午依然上班,因为我和小师兄谁也没去拿录像机,遂被我导打电话鄙视了。下班之前我才想起来会议室的钥匙还没借,吃了午饭就急匆匆地跑到主楼去了。还好胡老师上班早,她是天使转世吧。我导去香港开会了,害我小小担心了一下。来的时候张老师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他说你不是去美国了吗?我:???
  新生的表现确实都不错,临走的时候张老师又说,这一届比上一届好,比上上一届也好。我:……。老师:哎呀这没什么的,我说的是事实嘛。
  后面三天起早贪黑帮我导搞校对,开馆来闭馆走。12号高中室友结婚,群里的同学都高高兴兴喝喜酒去了我还在图书馆搬砖。13号晚上擦着死线竣工,拿不准的都认认真真贴了便利贴。14号上午上班,本来以为下午交了书稿就能走人的,却被社科院的师兄拉去吃饭了。去的路上我跟小师兄说最近好秃啊开题报告写不出,小师兄不屑道,急什么这才什么时候。我:不是你说的你去年11月1交初稿吗?
  小师兄:我说的12月1啊。(无辜)
  这一刻我真的很想念在昌平赶集的大师兄。
 15号快下班的时候突然接到财务处电话,说我的信息报税的时候显示报送失败,可能是税务局登记的个人信息出错了,要去改过来。对面特意问了我是不是在职,我吓死了,以为自己被注册了什么奇怪的公司,回来赶紧下载了个税app,在别人宿舍门口偷拍狂似的搞了人脸识别,结果,没出错,啥都没有。
  我给财务处打电话,对方说,补星,你要去税务所。
  税务所离学校来回俩钟头。
  于是16号下了班我还是认命地去了。税务所真是深藏不露,竟然在中关村某互联网产业园里。66个窗口开着多一半,我前头还是排了十个人。终于排到我,接待的小姐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财务处墨迹了好半天,终于发现,财务在我通过人脸识别之后没有刷新。
  我:…………
  我谢过小姐姐,财务给我发消息问道:请问是什么原因呢?
  我:……………………
  回来的时候赶上了晚高峰,又把徐老师的课错过了。我已经半个月没见她了,想她。在北太平桥西下了车,正好门口有开封菜,就鬼迷心窍进去了,结果等得久又难吃服务态度又差得一批。
  我再去我就是铁憨憨。
  今天,终于开始备考了。从宿舍出来的时候发现我包上的小彩虹徽章昨天在公交上挤丢了,唉。( ´•̥ו̥` )
 10.18
  我在后主楼下站了很久,我至今不知道它一共有多少层?二十一?二十四?傍晚时看不见哪一层楼开了窗子。站在最上面风会很大吧。
  说来可笑,只因为我妈心心念念着二宝没有认真听我说话,我又把考察最适合跳下去的地点提上了日程。宿舍就算了,新室友的焦虑症怕是要更上一层。后主楼还不错,毕竟已经有了前车之鉴,大家大概会麻木。今天也许只是个导火线,我突然明白人的悲喜并不相通,我之前努力让自己忽视这一点不过是自欺欺人。
  我又想到还有没到账的一万多奖学金,虽然并不会因此变得富裕,但这是我努力得来的,还是想买一点喜欢的东西再考虑怎么死。太宰治在写下过完冬天再死时会有人批判他矫情吗?可当他真的死了的时候,批判他的人又是否会后悔呢?
  会有人觉得应该为我的死承担责任吗?
 10.19
  一个人睡去,一个人醒来,连一个人死去也未必为人知晓。
  我不得不承认我是个不会讲故事的人,那个一腔热血的少年人终究是不会回来了。我早该知道,当我读完一个荡气回肠的故事仍然麻木时,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临走时听到一句歌词“江湖又是一年春”。我的眼泪哗一下就涌了上来。仿佛已经许久未与人毫不设防地开怀痛饮,对影成三人。我最近常常梦见出国的室友,没说上几句话就哭着醒来。分别尚不算日久,也许只是潜意识里的恐慌。害怕失去,害怕猜忌,害怕总有一天会变成飘蓬一般的孑然一身。
  虽然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麻烦别人。只是怕哪天一时兴起去跟阎王面基了,回来却没有了路。
  人在死之前会想些什么呢?这似乎是个永远不会有答案的问题。也许千差万别,如同你去采访一万个向爱人求婚的小姑娘小伙子。
 10.20
  室友回国/随笔完结倒计时1/2。
  自打学会在学校低空飞行之后我就没怎么按时起过床,每次都是野狗觅食一样找单车飞过来。
  今天难得是个晴天,有白球服的男生在踢足球,操场边缘的体育老师在情感充沛地训小孩。银杏果落在路边被人踩破,散发出大概是恋爱一般的酸臭味儿。银杏叶的边缘已经开始变黄了,像加了过量抹茶的松塔蛋糕。
  教八楼的爬山虎比人更了解秋天,已经偷偷变成了红的紫的马卡龙色的。对那些嫩粉嫩黄的小叶子我始终心怀愧疚,用人造物来比喻自然物是很不负责任的,但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本科同学在澳门读研,不知道怎么就回本科学校去了。现在二级社团都在招新,广场上还是那么热闹。看到她说了一句“桂花好香”,突然鼻子发酸。
  北方没有桂花,没有山茶,也没有主教楼窗下甜丝丝的含笑。
  我想回去,我想借徐老师的天文望远镜看一看晴夜里的星星,想参加一次于老师的读诗会,想在夜幕初降时拉上几个同学,看着南方的远山与晚霞撸串儿喝酒侃大山。
  我甚至连这样的梦都不敢做。
 10.21
  室友回国/随笔完结倒计时2/2。
  我连过年都没有这么欢喜过,真奇怪。好像漂泊无羁地离巢了很久,又突然找到了回家的路一样。
  说起来这份随笔是当初允诺给室友的,虽然磕磕绊绊,倒也善始善终。我知自己在任何人的心目中都不是一等一的重要,但我仍会永远感激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的人们。
  话是这样讲,我心里也没底。到现在,我仅仅是能强撑着不被泥潭没顶而已。
  我后知后觉地发现同在图书馆做助理的学妹原来与我是一路人,她说无数次想从前主楼跳下去,我说后主楼更高,死得快。她说那还是学十六吧。我说不行,我从宿舍跳了我室友怎么住啊。学妹神秘地一笑,说你大可不必担心,你的室友会全部直博。
  我:……
  我们说好的一起努力,我绝不会让大哥们得逞。
  下午去找我导给奖学金审批表签字,许大哥又双叒叕放了我鸽子。我导说恭喜你啊,拿了一等。我竟然乎地一下红了脸,说谢谢……谢谢老师。
  嗯,结巴了。
  我不是个好学生,大概也从没达到老师的要求,对自己,我还是介怀的。
  人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平静地接受自己的平庸呢。
  留学生食堂二楼大概是装了信号屏蔽器,一进去就断网,一断网只能看小说,一看小说……怎么椅子都跑到桌子上去了?
  以前卖米线的那家店转行卖面条了,我似乎写过一次,味道尚可。店里新来了个超绝可爱的小姐姐,今天问她买卤菜的时候她说,我们家的鱼豆腐超好吃,我每天都吃,管它呢!
  我想说小姐姐你吃吧,你一点都不胖。
  以后再去那家我要多买四块钱的卤菜。
  坐在图书馆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与旅行之前睡不着觉的小朋友超绝相似。明天的气温似乎是不太合适穿新买的毛衣和靴子,又想着要不要贴个假毛画个浓妆,又转念一想,好像室友没见过我似的。
  还有半天一夜,欢迎回家。

10.24

我不知道夜晚里风会不会停。一瞬间的事情,很难遇上。

我又成了一个人,快乐的日子只有滑稽的一天。我早睡早起,不喝咖啡不玩手机,像个戒断瘾症的病人。茶饮得很凶,一个上午就泛白了,可还是困,困,以及莫大的空虚。脑子是空的,拉出来可以成一个大大的降落伞。身体也每一处都痛,像夜里被所有太平庄的死人踩了一过。是不是生病了呢,我想着,反正过几天是不得不去体检的,如果真有什么九死一生的病,也不会差在这几天。

情绪依然很差,昨天给外婆打电话没忍住失声痛哭起来。我又觉得自己真没用,让外婆七十四岁生日的时候还要为不肖子孙担忧。可是我不敢道歉,我甚至一想到她就忍不住泪流满面,如果外婆知道她是我在人世最后的念想,一定很难过。

我指着二十多层的后主楼对室友说,你看,好高。她说你别看,别想。冥冥之中我还是想要求生的,好像说一说就会变得稀松平常。我现在还不想死得寡淡,就算真的决定了,这样的稀松平常也会让死亡变成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风还是没有停。人为什么不能飞呢。

10.25
  风刮了一夜,早上也没见停。在路上艰难跋涉时还在想,与没有暖气的秋天相比,也许北京的冬天也没有那么难熬。天已经放晴了,树木斑斓的颜色都透着光。大风依旧不解风情,我总觉得它大概是个暴戾的男子,无休无止地撕扯着从人到树的头发。
  为什么总是对头发又执着呢,大概是我比以前更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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