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山铸铜,执炬迎风。

【剑安】九命

*安倍小天使单箭头注意,打tag只是为了提醒避雷。
*现代架空,背景与不高兴先生系列相同。
*ooc注意,be注意。
【一】
风间烈一个人走在傍晚街头拥挤的人群中,指尖萧索地夹着一支烟。他眯起眼望望远处和地平线融为一体的家的方向,默然握紧手里的东西又松开了。
故乡自然还是那个故乡,连他从前就读的那所高中的校服都没变。可是母亲不在了,弟弟与他天各一方,如今连父亲也……
明明父亲一手牵着他一手抱着弟弟去买丸子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啊。
海的那边照样不省心,好麻吉史存孝整天花式惹女朋友生气,他大哥史精忠悄没声儿地出柜跑去了大东北,自己的准岳父到现在好像还跟史精忠那个死了好几年的老师不知道较着什么劲。凤蝶倒是很体贴地没像旁的女朋友那样整天拿消息跟踪他,只是会在每晚睡前发给他一个拥抱的小表情。
唉,总的来说都还算差强人意吧。
“哎哟!”正胡思乱想间,风间烈被人从身后猛然撞了一下,脚下一空向前倒去。
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膝盖发出的咯吱声。
“这位大哥真是抱歉,我赶时间所以没看路……抱歉抱歉!”肇事的年轻人从他身后蹿了出来,满脸歉意地点头哈腰,“你没事吧?看上去是没事,那我先走啦?”
“谁说我没事了,你说了算呐?”风间烈被眼前这人拙劣的演技气得发昏,上前一步捏住了年轻人的手腕,“赶时间?赶时间去销赃吗?”
年轻人被吓得抖了一抖,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薄汗,可脸上还是刚才死皮赖脸的笑容:“这位大哥我说你……”
“好了,我才是赶时间,你要是有觉悟,自己去警局蹲几天吧。不过我猜你也没有,下次再让我遇见,我亲自送你去好了。”风间烈从对方衣兜里摸出一个首饰盒,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哥!大哥你等等!喂!!!”
青年还在后面手舞足蹈,风间烈却一头扎进了人群中,很快便把青年甩在脑后了。
他现在身心俱疲,可没心情跟一个小毛贼计较。不过好在自己抓了他个现行,不然父亲唯一的遗物可就这么没了,想想还真有点后怕。
瞧着他长得人模人样,也不像会偷鸡摸狗的人啊。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停停停。没人听自己唠叨也不能这么多碎碎念吧。
【二】
风间家的老宅在一所神社旁边。神社里供奉的是什么神,风间烈也不太清楚了。大概是只九条尾巴的妖怪吧,谁知道是狐狸还是猫。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自己活着已经很累了,谁会信这些东西。”当年风间烈的学长神田京一问起神社的事时,他翻了个白眼。
不过风间烈的口是心非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话是这样说,他还是花了三天的时间来打扫落满了灰的神社,连上山的小路都用水冲洗了一遍。
这三天以来,风间烈做了很多很多的梦,大抵是一些神社也庇佑不了的他不愿提起的回忆。那些梦里,有母亲在病床前垂下的苍白的手,有少年时便结识的朋友月牙岚灰沉沉的墓碑,还有那个在异国他乡饱尝艰辛的自己。
为什么还不醒来啊。这见鬼的神社是专送噩梦的吗?
“不要怕,梦都是假的哦。”似乎有什么人在他额头上贴了个凉凉的东西,“这是我送你的好梦,有它守护你就不用怕啦。”
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你谁啊……”风间烈含含糊糊地问了一句,翻了个身又睡去了。
那一天,风间烈与他的父母、弟弟和恋人吃了一顿不可能存在的团圆饭。
“大哥大哥!你在家吗!是我啊!”
他是被叫门的声音吵醒的。
那个差点偷走他传家之宝的年轻人站在篱笆墙外,笑得跟秋天的太阳一样灿烂。
“我的天,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是真的想去吃牢饭吗?”风间烈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确认不是梦之后反而更莫名其妙了。
“大哥你人这么宽宏大量,小弟我现在无家可归,所以……”年轻人假装不好意思地搓着衣角,“口说无凭啊大哥,你不想看我改邪归正吗?”
“放你一马你反倒跟踪我,你这是得寸进尺吧!”风间烈一直自认为不是什么聪明人,这时候他不聪明的脑袋马不停蹄地旋转着,正在评估他和这个年轻人谁更蠢一些。
“小弟名叫安倍博雅,还请大哥日后多多指教!”年轻人像是没听到风间烈的吐槽,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噗——”风间烈没忍住笑出了声,“你老爸真会起名字,看来是对你抱有很大期望啊。”
“没有没有,我的名字是他翻书的时候随便取的,反正名字只是个代号嘛。”安倍博雅小孩子一般蹦蹦跳跳围着睡眼惺忪的风间烈转了一圈,“大哥你这就算同意啦?”
“我相信没有哪个骗子会取这么如雷贯耳的名字。”风间烈半是好气半是好笑,“况且,我虽然看起来没几两肉,估计十个你也能揍趴下。你要是再动什么歪主意,我就——”
“大哥你的项链真好看。”安倍博雅很识时务地顾左右而言他。
“少拍马屁了,还不是怕被你偷去。”
“我不是小偷,真的!我是个新手阴阳师,只是看你脖子上这块玉灵气逼人……”
“闭嘴!这世上怎么有比我话还多的人。”
“诶诶?大哥你话多吗?我不觉得啊!”
“滚!”
【三】
安倍博雅倒似乎真像他说的那样。
他平时会剪一些很可爱的小纸人送给附近的小孩子,不过风间烈从没见它们动起来就是了。史精忠以前怎么说来着?子不语怪力乱神呐。
除了这些之外,安倍博雅倒是早出晚归的,风间烈也不想关心他到底在干些什么。
“麻烦打包一份……安倍?!”到了吃饭的时间,风间烈很不幸地撞进了一家人山人海的快餐店。刚才他一直忙着跟大海那边的亲朋好友闲扯,还真没看出来柜台后面站的是这家伙。
“小弟我直接领走就可以啦,恕不打包哦。”青年还是一副真诚得以假乱真的模样。
“.…..你赢了。”风间烈忍住了当众把他拖出来揍一顿的冲动,草草点了一份汉堡可乐拉倒。
“大哥大哥你等等我嘛!我还有一个小时就下班啦!”
一只脚已经跨出门外的风间烈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悻悻坐回了店里。
风间烈突然觉得自己像个,不,就是个蠢货。
“大哥你怎么一条到晚都这么闲?你不用工作吗?”
安倍博雅坐到风间烈对面时,对方正无精打采地靠在墙上,嘴里的吸管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显然是连冰块都化完了。
“你哪只眼看到我不工作了!我只是回来休假的好吗!”风间烈被气得差点弹起来,“倒是你,说好的一个小时下班呢?!”
“哎呀今天的客人这么多你看是不是……”安倍博雅看脸色的本事当然出神入化,大大咧咧揽了风间烈的肩膀就往店外走,“回头我送几个小纸人给你好不好?可以吃掉噩梦的那种!”
风间烈心头一动,没来由地想起了那天梦里在他额头上贴了东西的人,心里直犯嘀咕:这家伙莫非真是上天派来给自己刷经验的?……当爸爸的经验?
“你要是真这么有感恩之心,我就……”
“大哥,你等一下!”安倍博雅猛地挣开了风间烈,径直冲到了路中间。
过路的人群发出了不约而同的惊呼。
“安倍……安倍!!!”风间烈一下子傻掉了,他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拉住了对方。可是,刚才那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和在地上缓缓扩大的血痕似乎嘲讽般地昭示,他又什么都没能阻止。
被安倍博雅推开的孩子兀自坐在地上大哭,一旁躺在血泊里的人艰难地动了动,抓住了狂奔过来的风间烈的裤脚:“大哥……我、我没事……”
“怎么可能会没事!我正帮你叫救护车,你撑住!”风间烈也算是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人,可正因为从前有过朋友在自己面前离开的经历,才觉得与生命赛跑的每一秒都过得格外漫长。
“我真的没事!大哥你看,我能坐起来啦!”安倍博雅被他紧张的样子逗笑了,“早说了我福大命大,刚才只是在保险杠上撞了一下,都是外伤!”
“真的?”风间烈放下电话,把对方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大碍之后才放下心来,“不过还是要好好呆在这儿别动,等下去医院包扎。”
“我真的……”
“不准说话!听我的!”风间烈看上去有些恼火,可声音还在发着抖。
安倍博雅在一片人仰马翻的混乱中仰头看着他,看着看着就笑了。
“你是个好人。”他的声音意外地正经了起来,可忙着指挥救护车来抬人的风间烈什么都没听见。
【四】
安倍博雅在医院里躺了一星期就架着双拐出院了,临走前还吵吵了好几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连门外的枫树都应景地哗啦啦抖落了一大捧叶子,跟被某人震下来的一样。
风间烈突然想起了某个跟史精忠交好的家伙,叫什么开明的那位。
“我有个朋友,你跟他一定合得来。”风间烈一边等出租一边头痛地扶额,“不知道中土的佛道跟你学的阴阳道能不能沟通。”
“嗯?他跟我一样神通广大吗?”安倍博雅一瘸一拐地蹦过来,风间烈围在他脖子上的藏蓝色围巾也跟着他一跳一跳的。
“不,是跟你一样多话。”
安倍博雅装作没听见,又亲亲热热地凑了上来:“说起来,大哥你既然住在神社旁边,可相信世界上有妖怪吗?”
“妖怪?哈,哪有什么妖怪。”风间烈突然觉得这小子神神叨叨得不得了,心底陡然多了些莫名的怨气,“我老妈当初那么虔诚地供奉这里的神仙妖怪,到最后还不是早早没了。”
“……抱歉。”安倍博雅怔了一怔,旋即露出了黯然的神色,“你那位学佛的朋友,也没为你占卜过吗?”
“佛理和佛教是两回事吧?”风间烈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安倍,你今天怎么回事?该不会出了个车祸把头撞坏了吧!你这个样子,我很不放心离开啊。”
“当、当然没有!神棍当然对神棍的事情感兴趣啊!”安倍博雅忙不迭地否认,这才反应过来,“你要走了?”
“还会再住上一段时间。可是工作不等人啊,况且女朋友还在等我回去结婚。”风间烈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她啊,虽然有时候凶凶的,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呢。”
“啊……是吗……”安倍博雅干笑了两声,“哈,我先前还在奇怪,大哥这么优秀的人当然不会是单身啦。”
“你也不赖嘛,只要改改那些小毛病就好啦。我看这几天经常来看你的花子小姐就很……”风间烈开始没心没肺地满嘴跑火车。
“大哥!别取笑我了!”安倍博雅不轻不重地从车后座上给了风间烈一拳。
【五】
安倍博雅下班的时候,一向过着退休生活的风间烈竟然不在家。
“好啊我帮你带了晚饭,你竟然丢下我一个人就跑了……”安倍博雅敲了几次门都没人应,蹲在门口自言自语。
“没有调查清楚不要污蔑好人好吗!”风间烈正站在他身后,手机都还没挂掉。他怀里抱着一只伤痕累累的小猫,脸色似乎也不那么好看。
“咦?你什么时候养的猫?”
“今天早上它自己爬到鸟居下来求救,不知道是被人还是畜生伤成这样。”风间烈摸摸小猫贴了纱布的头,“我带它去了医院,不过医生说这小东西还有什么先天病,反正情况不大乐观。”
“这样吗……”安倍博雅一时沉默,小猫则费力地睁开眼,讨好似的小心翼翼舔了舔他的手。
“大哥,不如你先去休息,把它交我照顾吧!我可是专门科的!”安倍博雅不由分说地把小猫抱了过来。
“你干什么都是专门科。”风间烈知道拗不过他,只剩下吐槽的份,“小心点。”
“大哥,”安倍博雅突然叫住了正要关门的风间烈,“如果众生平等,会有人愿意一命换一命去救这样的小家伙吗?”
风间烈被他问得一愣,想了老半天才道:“也许吧。谁还不是挣扎着生活呢。”
“也是。”
安倍博雅抱着小猫关上自己的房门才松了口气。他轻轻揉了揉小猫缺了一块的耳朵:“我可是为了你又少了一条尾巴,你要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小猫在梦里发着抖,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呜咽。
“唉,一个两个都不听人讲话。”安倍博雅把符纸剪成小鱼的形状贴在小猫头上,小鱼闪过了一道微弱的金光,但很快就消失了。
“做个有很多很多小鱼的梦吧,别再被欺负啦。”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安倍博雅的房间却没有开灯。他静静凝视着桌上只有一圈轮廓的台历,那上面清楚地画着风间烈离开的日子。
——“神社我之后会托我的学长照看,这房子你要是继续租下去也可以联系他。”风间烈前些天把神田京一的名片给了安倍博雅。
可他是怎么说的?好像是欢欢喜喜地答应了。
哈,就算他会继续给自己这个容身之地,自己又有没有命住下去呢?
“大哥……虽然活了那么久,可我是真的,真的很怕死啊……你说我是不是很没出息?”他笑着问面前的空气,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无人信奉的神明,只能用作弊一般起死回生的机会帮助别人,这不是很滑稽吗。
【六】
安倍博雅在风间烈出国的前一天晚上不告而别,等到风间烈发现他留在桌上的信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他说自己在另一个城市找到了待遇更好的工作,因为不擅长应付离别的场面所以先行一步。
“这个人啊,走了也不知道说一声,真不够朋友。”风间烈无奈地对着那封信摇摇头。不过他自认为是个讲义气的人,很快便原谅了对方,甚至还主动打了电话过去。
“大哥你真会挑时候,我正挤地铁呢……哎哟!”电话那头是刺耳的喧哗,“离别的话省下,那只小猫你记得叫你的学长好好照顾,还有你脖子上那块玉,我跟你说真的,它可值钱了!你千万要好好保管!”
“我可说你什么好,都这时候了还在惦记这东西。”风间烈顿感满头黑线刷拉拉掉下来,“到了新城市记得好好工作,我搞不好会去验收你喔!”
“这你不用担心啦!”青年的声音听起来像春天的植物一样充满了蓬勃的朝气,“大哥你也要加油啊,不能参加你的婚礼……我很遗憾。”
“你有这份心意大哥我就很感动了……喂???这地铁上信号也太差了吧!”风间烈话只说到一半,耳边就响起了一串忙音。
地铁上随着人流跌跌撞撞的人则对着屏幕露出了苦笑:“大哥,保重。”
如果众生平等,这最后一条命你是要留给苟延残喘的自己,还是留给这个会早夭的年轻人呢?
安倍博雅顺着地铁站外的林荫路慢慢走着,他当然没有告诉风间烈,那趟地铁,是开回神社来的。
算算时间,风间烈这时候应该在飞机上了吧。
他听到了玉石碎裂的清脆声音。
【七】
“我说你也真够可以的,就回了这么一趟家还能遇到百年不遇的空难,差点悲哀了吧。”
神田京一几百年不舍得给风间烈打越洋电话,这次开门见山竟是这么一句。
“你才要悲哀嘞!我掉海不死,连伤都没受你信不信?哎,说了你也不信,我家传的玉那天碎掉了。你说这东西是不是真的能护主啊?”
风间烈生龙活虎地穿着病号服在云州大学附属医院的花园里闲晃,嘴炮功力比以前有增无减,穿着白大褂的温皇漫不经心地从他身边走过他才稍微收敛了些。
“你从前不是不信这个嘛。哎对了,你那个阴阳师朋友呢?问他好了。”
“他啊,我打了他的电话,可是关机了。”风间烈的语气有些沮丧,“换号码了也不告诉大哥一声,有这么当小弟的吗!”
“也许是手机被偷了也不一定啊。”一直在旁边默默当听众的衣川紫忍不住吐槽。
“谁知道呢。反正像他那么聪明的人,就算没我照拂应该也能生活得很好吧。”风间烈以为这个说辞完全能说服自己和别人,眼中却蓦地掉下了泪来。
“诶……今年云州的风沙这么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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